5月14日上海银行官宣:自2025年7月1日起,将停止发行上海银行美团联名信用卡。
包括上海银行美团联名信用卡、上海银行美团联名信用卡女士版、上海银行美团联名卡单车版、上海银行美团点评联名卡外卖版、上海银行美团点评联名卡到店版。
提及上海银行和美团合作的联名信用卡业务,那要往前推到2018年。
彼时也正是美团联名信用卡业务的黄金时代。
在2020年的财报中,上海银行提到:通过美团等线上联盟渠道获客超百万户。2020年末信用卡累计发卡1090.23 万张,较上年末增长21.47%,在城商行中率先实现发卡突破千万张。
除了上海银行,在2018、2019年,还有多家城商行也与美团合作了联名信用卡业务。
有了互联网巨头的加持,这些银行的信用卡发卡量在那两年实现了较大规模的增长。比如青岛银行、天津银行、厦门银行等。
市场的另一端,和美团类似,同样拥有丰富消费场景的京东金融,当时也在联名信用卡业务上下足了功夫,合作了不少城商行。
不得不承认,在那些年,美团、京东确实为很多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带来了极大的发卡增量。
但随着政策变化、数据表现不容乐观等多重因素影响。很多银行又开始逐步下线了美团联名信用卡、京东联名信用卡。
除了开端提到的上海银行,「一只互金鹅」粗略统计了最近两年其他具有代表性的银行,上线和下线相关联名信用卡的时间。
附表:
可以看到像上海银行、桂林银行和美团联名信用卡,中原银行和京东联名卡的合作都超5年之久。也有北京银行和京东联名卡的合作不到4年。
01 时代的产物
为什么本文提及的是“美团”和“京东”的联名信用卡。
其实银行联名信用卡业务由来已久。传统的联名信用卡,比如大众最熟悉的银行和航空公司合作的联名信用卡。这类传统联名信用卡,多是这张信用卡要使用联名方权益作为开卡礼和刷卡礼。
一位信用卡行业专家告诉「一只互金鹅」,这类传统联名信用卡的商业模式比较简单,银行和权益方互相推广。
而本文提及的美团和京东联名信用卡,是在联名的同时,还带有一些“联合运营”的性质。
“准确说,应该叫「联营卡」,我们和银行一起运营,联营方挣的是分润的钱。”一位前京东金融信用卡相关业务团队人士坦言,除了向银行收取发卡费,还要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务费,这个比例超过了银行利润的20%。
也就是说:美团和京东在与银行合作联名信用卡的业务中,除了基本权益的合作,还会有“科技”成分的合作,帮助银行提升风控能力、用户活跃度等。(
联名费、发卡费、激活收取的权益费、每月经营费……这些都是银行需要承担的成本。
从两家合作的联名信用卡银行来看,以城商行居多。
这些银行本身获客能力、风控能力相对较弱。
在2017年、2018年,互联网消费金融繁荣发展的大时代,这些银行面临着极大的数字化转型压力。
信用卡是银行最传统的消费金融业务。
美团、京东等平台手握海量消费场景与年轻客群,并且具备丰富的线上风控经验,双方通过联名+联合运营的模式合作信用卡业务,实现流量共享与分润合作。
在当时,这确实是顺应市场的举措。
简言之,美团、京东联名信用卡的爆发式增长,本质上是互联网平台与区域性银行在消费金融红利期的一次“资源互补”。
02时代的眼泪
转折应该是发生在2022年。
2022年7月,当时的银保监会、央行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促进信用卡业务规范健康发展的通知》(简称:“信用卡新规”),剑指这类带有“联合运营”属性的联名信用卡业务。
“信用卡新规一出来,我们就停了和京东合作的联名卡。”一位北方地区城商行人士坦言。
“信用卡新规”在运营、风控和管理等层面,对银行信用卡业务都提出了十分细致的要求。
比如:禁止银行业金融机构由联名单位直接或变相代为行使信用卡业务职责,联名卡合作的业务范围仅限于联名单位宣传推介及提供其主营业务领域的权益服务。
也就是说风险审批,以及贷后环节,平台均不能参与。
“信用卡新规”中对于“睡眠卡”也有具体的占比要求——
对单一客户设置本机构发卡数量上限。强化睡眠信用卡动态监测管理,严格控制占比。连续18个月以上无客户主动交易且当前透支余额、溢缴款为零的长期睡眠信用卡数量占本机构总发卡数量的比例在任何时点均不得超过20%。
可以看到在该新规发布以后,很多银行都有发出清理美团联名卡、京东联名信用卡的通知。
现实情况是在发行这些平台的联名卡时会配置一些触手可得的外卖、商城权益,很多用户“薅羊毛”结束后,也就没有再继续使用该信用卡,导致大量联名信用卡成为睡眠卡。
另外一点,停止与美团、京东合作联名信用卡,除了政策层面的业务合规因素,其实还有“数据表现不容乐观”的本质原因。
从2018年到2022年、2023年,这些联名信用卡业务经过3-4年的实践,发卡量、激活率、风险表现、利润数据逐渐呈现出来。
风险数据表现不容乐观、利润太薄,甚至呈现亏本状态的“真相”,也是让这些银行逐渐停止相关联名信用卡合作的主要原因。
“当时东北的一家城商行,联名卡业务逾期飙到了10%。”
“激活率普遍只有50%-60%。”
“这个联名卡的不良率远远高于其他渠道发行的信用卡。”
“以某南方城商行为例,他们家自己发的卡卡均交易是某团联名卡卡均交易的3倍,但这个联名卡的坏账率是自己发的信用卡的10倍。”
数位曾经参与联名信用卡业务的从业者向「一只互金鹅」分享了一些当时的业务数据。
随着合约期满,曾经红极一时的美团联名卡、京东联名卡也就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03 信用卡+消费信用贷时代来临
最近两年,整个信用卡大市场可谓是“寒气满满”。
数据可以说明一切——
央行《2024年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显示: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7.27亿张,相比于2023年的7.67亿张减少4000万张。
截至2024 年末,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1239.64 亿元,占信用卡应偿信贷余额的1.43%。而截至2023年末,这一数据是9981.35 亿元,占信用卡应偿信贷余额的1.13%。
很多分析认为,中国信用卡市场正经历显著的结构性调整,从高速扩张的增量时代转向存量竞争与业务重构阶段。
一些银行的信用卡相关部门甚至被合并。
比如:交通银行太平洋信用卡中心、华夏银行信用卡中心、蒙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多个分中心终止营业;上海农商行撤销信用卡部门;平安银行等撤销信用卡部门,将业务整合至零售条线。
信用卡和消费贷联合运营成为一些银行的新趋势。
“信用卡新规”中有一条提及:“客户确需对预借现金业务申请分期还款的,额度不得超过人民币5万元或者等值可自由兑换货币,期限不得超过2年。”
前文提到的信用卡专家透露,“因为「信用卡新规」要求预借现金分期业务不能超过5万,所以这些年很多银行现金贷业务没法通过信用卡来做。但如果合并到一个部门,就可以利用信用卡介质来运营客户,再通过消费贷的方式来报备。”
本质上来说,信用卡+消费贷(现金贷),这是一个关于信用卡商业逻辑的问题。
国外信用卡业务的盈利模式主要源于商户手续费,境外商户通常需支付1.5%-2%的交易佣金。基于这一较高费率结构,VISA、万事达等国际卡组织得以构建具有市场竞争力的返现机制。
比如一般客户在境外消费时常见的1%返现优惠,本质上就来源于卡组织从商户手续费中让渡的部分收益。这种商业模式既保障了支付机构的盈利空间,也为用户创造了实质性的消费激励。
在中国,信用卡业务的盈利模式主要依赖支付清算手续费与分期业务收入。
但众所周知,支付宝、微信支付第三方支付平台几乎占据了移动支付市场超90%的份额,这导致银行实际获得的刷卡手续费率仅维持在0.1%-0.2%区间,仅相当于前面提到的境外市场标准的1/10。
在此市场格局下,国内信用卡业务只能依靠分期才能盈利,如果不做分期,或者不附带消费信贷业务,信用卡业务在30天免息加各类权益成本、开卡成本、数据成本等多重成本挤压下,5年内都极难回本。
所以,不少分析认为,未来,信用卡和消费贷的界限可能进一步模糊,形成更紧密的零售信贷生态。如此既满足了客户的多元化需求,也能提升银行收益。
救活信用卡,或许还要等待监管对于“线上审批”的松口……上述信用卡专家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