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央行本月将利率调整至30年最高水平后，最新释出的会议纪要显示，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一些成员目前认为，日本的实际利率仍然非常低。他们不仅在12月推动日本央行提高了基准利率，还支持明年进一步加息。不过，对于日本央行而言，除通胀外，还需关注日本的经济状况以及高市早苗政府财政政策对日本经济的影响。

“实际利率全球最低档”

此前12月19日，日本央行在货币政策会议上通过决议，决定加息25个基点，将政策利率从0.5%上调至0.75%，这一举措使日本利率水平触及30年来的最高点。

在随后发布的政策声明中，日本央行指出，只要经济增长前景未发生重大偏移，利率仍有进一步上行空间。当被问及今后加息的节奏时，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在记者会上表示，“这将取决于今后的经济和物价情况，我们将在每次货币政策会议上更新经济物价展望和风险，并作出适当的决定”。

12月29日释出的会议纪要显示，在为期两天的议息会议上，九名委员会成员中，有一名委员表示：“日本的实际政策利率目前处于全球最低水平。”“央行调整货币宽松程度是合适的。”

这名不知名的成员还直言，他认为日本央行的政策利率远未达到中性水平，“可以说，距离中性利率水平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日本央行应在短期内继续“每隔几个月”加息一次，“及时”调整政策利率将有助于防止未来货币政策快速收紧，从而实现可持续和稳定的经济增长。

这一表态显然比植田和男的公开表态要激进得多。植田和男此前在公开演讲中表示，日本正稳步接近实现2%的物价稳定目标，并重申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寻求进一步加息。他指出，伴随薪资增长的良性循环正在形成，日本经济“重返所谓零常态状态（即工资和价格几乎不变）的可能性似乎已大幅降低”。

植田和男强调，在劳动力市场持续趋紧的背景下，近年来企业的薪资设定与定价行为已发生“显著变化”。他表示：“伴随薪资增长的2%价格稳定目标正稳步临近。”

植田和男进一步说明，若未来经济与物价走势符合央行预期，货币政策将继续调整。他补充称，以“适当节奏”推进政策正常化，不仅有助于平稳实现通胀目标，也将为长期经济增长和企业经营信心提供支撑。

最终目标利率1.5%？

事实上，在加息问题上一直保持相对谨慎态度的日本央行，近期其内部的“鹰”声已日益增强。在10月的货币政策会议上，日本央行选择按兵不动，但有两名委员投出反对票，提议将利率从0.5%上调至0.75%。

对于下一步的行动，经济学家们在一项调查中普遍预计，大约6个月后日本央行将宣布再度加息，许多经济学家认为本轮加息周期的终端利率为1.5%。

对于日本央行而言，除通胀外，还需关注日本的经济状况以及高市早苗政府财政政策对日本经济的影响。日本内阁府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第三季度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萎缩2.3%，降幅超过预测的2%的水平，同时相较于初步统计结果进一步下滑。日本第三季度实际GDP降幅扩大，主要是受到美国关税政策不确定性风险下企业设备投资下降的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央行宣布12月货币政策决议前，日本央行前副行长、高市早苗政府政策小组委员若田部昌澄曾表示，日本央行应避免过早加息和过度收紧货币政策。只有在中性利率因政策驱动而上升后，日本央行加息才是合理的。

从目前的情况看，高市早苗政府更倾向于宽松的货币政策环境，这可能会成为未来日本央行继续加息的阻力。然而，与此同时，若日元继续走软，也可能会迫使日本央行以更快的速度加息以支撑日元表现。

会议纪要表明，部分委员对日元下滑感到担忧，这可能是12月19日加息决定的考量因素之一。不过，本次会议讨论中日元仅被提及一次。相比之下，在1月份上次加息会议上，日元被提及七次。

在本月会议前，日元已跌至约10个月来最弱水平，接近兑美元160关口——这一水平此前曾触发日本当局的汇率干预。尽管日本央行和美联储的政策行动缩小了美日利差，日元仍保持疲弱，促使日本当局加强口头警告以遏制过度市场波动。

分析人士指出，单纯的货币紧缩已不足以将日元拉出干预“危险区”，日本经济正面临深层结构性失衡的严峻挑战。日经中文网的报道援引数据指出，截至2024年，日本贸易收支已连续4年出现逆差。2025年前10个月，也出现1.5万亿日元的逆差。日本的进口货款大多需要用美元支付，这成为日元贬值压力。此外，更严重的是服务收支，同期日本的数字收支逆差高达5.6万亿日元，随着该逆差逐步扩大，日元持续贬值的可能性仍在升高。

经济下滑风险

尽管近期利率上调被视为日本迈向货币政策正常化的重要一步，但一些日本官员认为，在国家努力避免衰退之际，现在提高利率可能会加剧经济下滑风险。随着房贷与企业贷款利率同步走高，本就深陷物价上涨与劳动力短缺困境的中小企业将面临更大经营压力。日本NHK网站报道称，东京都内的一些中小企业表示担忧，认为未来融资负担将显著加重。

南开大学世界近现代史研究中心教授、日本研究院副院长张玉来表示，对日本央行来说，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结构性短板削弱了市场对日本经济的信心。当前，日本经济的几大隐忧日益凸显：一是贸易收支连续4年赤字，2024财年赤字规模达5.2万亿日元；二是海外利润多用于境外再投资，鲜少回流本土；三是服务收支前景堪忧，由于日本在数字技术方面的劣势，数字贸易逆差快速扩大。旅游业方面的顺差优势也恐难以为继。

张玉来进一步指出，日本央行此次“历史性加息”，表面是货币政策转向，实则再次反映其在通胀治理、财政纪律与结构性改革之间的深层失衡。若不能协调宏观政策、推动产业升级、重建市场信心，单靠加息不仅难以遏制日元贬值，反而可能触发更大风险。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上升的背景下，日本经济这头“灰犀牛”的动向，值得高度关注。

北京商报记者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