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政府造四川银币:一枚钱里的辛亥余韵与巴蜀烽火
当一枚刻着“汉”字与芙蓉花的银钱从旧木箱中被取出,斑驳的包浆下,“军政府造”的字样与十八星纹在光影里渐显——这枚**中华民国元年军政府造四川三钱银币**,以13.4克的银质身躯,承载着1912年四川从帝制转向共和的动荡,也藏着清末民初地方政权的财政挣扎与革命符号的传播。它不是普通的流通货币,而是一段被凝固在银锭里的巴蜀近代史。
## 一、铸币的乱世底色:保路运动后的军政府“钱袋子”
这枚银币的诞生,与1911年那场改变中国命运的“四川保路运动”直接绑定。
1911年5月,清政府将民办川汉铁路收归国有并抵押给列强,引发四川民众大规模抗议,“保路同志军”围攻成都,成为武昌起义的导火索。1912年1月,“大汉四川军政府”在成都成立,首任都督尹昌衡面对的首个难题,便是**军费匮乏**:数万起义士兵的粮饷、地方秩序的维持,都需要稳定的货币支撑。

此前,四川流通的多是清代龙洋与外省银元,币制混乱且供应不足。军政府接管成都造币分厂后,迅速决定铸造新币:一方面解决财政危机,另一方面以货币形式宣告新政权的合法性。1912年4月,首批“汉”字银币开铸,包括壹圆主币与三钱、一钱等辅币,其中**三钱银币**当年铸造量约120万枚,多数直接充作军饷发放——这枚钱,从诞生起就带着“战争血液”。
## 二、形制里的革命密码:芙蓉、“汉”字与十八星的符号革命
这枚三钱银币的设计,每一处细节都是时代的“政治宣言”:
- **正面:芙蓉花里的巴蜀身份**
中央珠圈内是“四川银币”四字,字体方正厚重,中间嵌一朵**芙蓉花**——这是成都的市花,暗合“蓉城”的地域标识;上下分铸“军政府造”与“三钱”,左右各缀一颗十字星,既显对称美学,也暗含“新政权秩序”的隐喻。
- **背面:“汉”字与十八星的共和呐喊**
最醒目的是中央的篆书“汉”字:笔画舒展的“汉”,既呼应“大汉四川军政府”的名称,也象征“汉族光复”的革命诉求;“汉”字外环绕**十八颗圆星**,对应当时响应辛亥革命的十八个省份——这是军政府的政治表态:“四川虽远,与全国同心”。
从工艺看,它延续了清代龙洋的机制技术,含银量约88%,直径31毫米,齿边均匀锐利。但与清代银币不同的是,它**彻底去掉了龙纹**,代之以革命符号——这是中国货币史上首次以“政治理念”取代“皇权图腾”的尝试,标志着货币从“皇权工具”转向“共和载体”。

## 三、流通的命运:军饷、私铸与乱世里的“硬通货”
作为辅币,这枚三钱银币的流通轨迹,几乎与四川的军阀混战同步:
- **军饷与市井的双重角色**
它最初是士兵口袋里的“活命钱”:一枚三钱银币可换30斤大米,或2尺棉布,是基层士兵维持生计的依靠;同时,它也流入市井,成为商铺找零、百姓买菜的小额货币——在成渝的茶馆、粮铺里,常能看到它与铜元、纸币混杂流通的场景。
- **私铸与版别的乱象**
由于军政府无力统一模具,加上后期军阀割据(如刘湘、刘文辉等),这枚三钱银币很快出现“私铸版”:有的芙蓉花花瓣模糊,有的“汉”字笔画歪斜,甚至出现“减重版”(重量不足12克)。但即便如此,它仍是乱世里的“硬通货”——比起贬值的军用票,民众更信任这枚银质的“汉”字钱。
银币之外:一枚钱里的巴蜀精神
这枚三钱银币的意义,早已超越“辅币”的功能:它是保路志士用鲜血换来的革命果实,是军政府在财政困局中的应急之策,更是那个年代“以币载道”的文化尝试——当芙蓉花与“汉”字刻在银质上,它便不再是普通的钱,而是四川人对“地方认同”与“国家统一”的双重期许。
如今,当它被置于展柜中,那些磨损的齿边、模糊的花痕,都成了1912年成都街头的烽火余韵——它告诉我们:一枚小小的钱币,从来都是大时代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