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清算行设立能推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吗？_汇款兑付

人民币清算行设立能推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吗？

创始人

2025-12-25 20:3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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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2009年7月，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开始试点为标志，人民币国际化拉开序幕。十余年间，人民币结算规模明显提升，在全球承担交易媒介职能的作用也被逐渐接受和认可。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强调“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当前，在充分发挥市场作用基础上，要充分释放政策效力，多措并举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作为重要的金融基础设施，人民币清算行建设取得显著成效。但人民币清算行能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吗？“IMI财经观察”公众号特推出此文，以飨读者。

人民币清算行设立能推动跨境贸易

人民币结算吗？

——兼论CIPS的协同效应

本文综合使用中国人民银行RCPMIS数据库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数据与SWIFT的人民币真实交易数据，实证分析了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影响。结果发现，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促进作用呈现非对称性，即对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影响显著，而对进口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影响并不显著。作用机制分析表明，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通过提供离岸人民币融资可获得性、降低双边汇率风险等渠道来推动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使用。异质性分析表明，对于“一带一路”国家、高资本账户开放程度的国家而言，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推动效果更强。进一步地，本文发现接入CIPS能够强化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促进作用，CIPS与人民币清算行存在协同效应。本文为在新发展阶段全方位加强人民币国际化基础设施建设，并以此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重要的经验证据与政策启示。

问题提出

2009年7月，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开始试点为标志，人民币国际化拉开序幕。十余年间，人民币结算规模明显提升，在全球承担交易媒介职能的作用也被逐渐接受和认可。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再次强调“推动金融高水平开放，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再次强调“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当前，在充分发挥市场作用基础上，要充分释放政策效力，多措并举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作为重要的金融基础设施，人民币清算行建设取得显著成效。截至2025年6月末，中国人民银行已在33个国家和地区授权35家人民币清算行。作为推进金融制度型开放的重要抓手，人民币清算行能够为相关国家和地区提供清算、结算服务，在提升人民币清算效率、培育离岸市场等方面起到关键作用。与双边货币互换协议等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作用已被大量文献证实不同，人民币清算行能否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仍缺乏可信证据。尽管既有文献对人民币清算行作用进行了多维探讨，但仍停留在定性分析层面，实证分析较少，尤其缺乏针对深层逻辑和影响机制的实证检验。

鉴于此，本文基于RCPMIS数据与SWIFT真实交易数据，采用双重差分方法（DID）实证分析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并使用不同的变量和计量方法验证结论稳健性。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本文使用中国人民银行RCPMIS数据库中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并结合SWIFT数据库中人民币真实交易数据进行再检验。第二，本文拓展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第三，本文将人民币清算行与CIPS的关系纳入分析框架，系统性地探讨两者如何共同促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

政策背景

1.人民币清算行

为适应我国货币国际化发展的特殊需求，中国人民银行分别于2003年12月和2004年9月，率先在中国香港和中国澳门建立了人民币清算安排。2013年以来，人民币清算行网络迅速扩张，分布范围从我国周边区域逐步扩展至全球主要金融市场。截至2023年末，中国人民银行已在31个国家或地区建立了33家人民币清算行，遍及美洲、欧洲、大洋洲、亚洲和非洲。目前，人民币清算行除了承担支付清算的职能外，在提供境外人民币流动性、培育人民币离岸市场、推动开展跨境人民币业务方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2.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

中国人民银行自2012年起着手构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并于2015年10月推出了CIPS一期。CIPS作为中国人民银行组织开发的支付系统，主要支持跨境贸易结算、跨境直接投资以及其他相关的人民币结算业务。为了更好地满足市场主体多样化的结算需求，CIPS二期于2018年5月2日启动。CIPS二期提供更全面的人民币跨境及离岸资金结算服务，并在运行时长、清算路径、结算方式、报文设计和系统运营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升级和优化。目前，CIPS的功能持续完善，为全球提供高效便捷的人民币跨境结算服务，虽然CIPS系统在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现阶段仍存在传统人民币跨境支付清算模式和CIPS并存的局面。为了平衡二者的发展，充分发挥二者的协同作用，绝大部分人民币清算行已接入CIPS系统，成为CIPS直接参与者。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准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表明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显著促进我国货物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而对于货物进口贸易人民币结算无显著影响。人民银行在伙伴国设立人民币清算行后，中国对该国的贸易中更有可能使用人民币结算，且主要作用于出口贸易端。人民币清算行设立推动了离岸人民币市场发展，为境外市场提供更多人民币流动性，从而使得外国进口商更愿意在与中国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

（二）影响机制分析

1.离岸人民币融资可得性

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后，处理组国家能够更便捷地进行人民币跨境结算和融资，进而促使其在外部债务中更多地采用人民币计价。伙伴国人民币融资可获得性显著提升，进而提高其在跨境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进行计价结算的意愿。基于上述分析可以看到，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通过提高离岸人民币融资可得性渠道推动出口贸易跨境人民币结算。

2.降低汇率波动风险

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后，双边汇率波动显著下降，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通过降低双边汇率波动渠道推动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人民币清算行的桥梁作用，一方面使得东道国和中国的经济以及双边金融市场联系愈加紧密，帮助市场主体形成稳定的人民币汇率预期。另一方面，其提供充足的人民币流动性能够在外部冲击下发挥缓冲作用，维持双边汇率稳定，从而降低汇率波动风险，提高外国进口商在贸易中以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意愿。

（三）内生性分析与稳健性检验

在内生性检验方面：本文选取中资银行当年在除该东道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开设的一级分支机构均值（Avg_branch1）、总分支机构均值（Avg_branch2）作为工具变量，并采用最小二乘法（2SLS）估计，以排除潜在内生性的干扰。相关性方面，中资银行在其他东道国设立分支机构数量反映了中国金融机构整体布局和扩张意愿（傅缨捷等，2024）。清算行设立往往需要依托当地中资银行的网络支持，因此中资银行海外布局与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具有高度相关性。排他性方面，东道国之外其他国家中资银行分支机构数量均值与被解释变量（东道国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间不存在直接因果关系，因而满足工具变量的外生性假设。从回归结果来看，使用工具变量来克服内生性问题之后，本文结论依旧稳健，人民币清算行设立仍会显著促进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

本文采取多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替换被解释变量。本文使用SWIFT数据库中人民币真实交易数据进行再检验，高精度数据弥补了数据源单一可能导致的视角局限。第二，为了排除可能的样本选择偏误对研究结论的影响，本文采用Heckman两步法对基准模型进行重新回归。第三，本文进一步检验不同匹配方法的稳健性。在匹配时间方面，采用逐期匹配、处理前时点匹配、处理前各期协变量均值匹配等方法；在匹配方式上，采用最近邻匹配等方法。第四，考虑异质性处理效应误差，本文参考“异质性—稳健”DID估计方法，选取了多时期异质性稳健双重差分法、两阶段DID模型（DID2S）等方法进行估计检验。第五，安慰剂检验。本文对DID交互项随机抽取500次，以检验系数是否与基准估计结果存在显著差异。第六，省份-月度维度数据再检验。本文采用RCPMIS数据库2009年1月—2020年12月期间中国31个省份（自治区、直辖市）对162个国家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月度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对本文基准研究结论进行再检验。经过以上稳健性检验之后，本文结论依然可靠。

（四）异质性分析

1.基于“一带一路”倡议：“一带一路”国家和非“一带一路”国家

人民币清算行设立显著提升了“一带一路”成员国人民币结算规模和比例。一方面，随着中国与“一带一路”成员国经济、金融联系日益紧密。为规避汇率风险并便利双边贸易往来，这些国家的企业逐渐产生了使用人民币进行计价结算的需求，为中国通过跨境贸易推动人民币结算提供了良好机遇。另一方面，为了响应这一需求，中国也加快人民币清算行在相关国家的网络化布局，为“一带一路”国家当地金融机构、企业等提供长期、便利的清算服务。人民币清算行通过为这些国家提供潜在的人民币流动性和降低双边汇率波动风险，有效地推动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民币使用。

2. 基于东道国金融市场特征：资本账户开放程度高的国家和资本账户开放程度低的国家

对于资本账户开放管制较强的国家，人民币清算行对其人民币结算规模和比例的促进作用会受到削弱。可能的原因在于，资本账户管制限制了跨境资金自由流动，使得企业在实际结算中更倾向于使用国际主流货币（如美元或欧元）进行交易，以避免资本项目限制带来的潜在结算障碍。同时，资本项目尚未完全开放的国家往往在跨境金融基础设施建设、金融监管协调等方面也存在不足（李青原和吴滋润，2022），进一步削弱了人民币清算行政策的实施效果。

拓展讨论：人民币清算行与CIPS存在协同效应吗？

随着CIPS不断发展与完善，越来越多境内外金融机构和企业接入CIPS进行人民币清算。CIPS通过吸纳更多参与者，实现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的适时性及批量清算，为参与者提供了更直接的支付汇路，缩短交易路径，显著提升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效率，并降低了人民币交易成本，进一步激发企业以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的意愿。目前，绝大部分人民币清算行已接入CIPS，成为其直接参与者。接入CIPS的人民币清算行无需通过其他路径转换，而是直接接入CIPS系统实现资金清算，利用CIPS实时结算、支持中文字符、运营服务时间覆盖全球各时区金融市场以及智能清算路径选择等功能，实现更高效的跨境支付服务。由此可见，人民币清算行成为CIPS直接参与者不仅有助于吸引全球更多金融机构和企业加入CIPS，丰富其建设与生态，也能够有效拓宽人民币清算行的清算渠道，延展清算网络。双方协同推进将为境外金融机构和企业等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清算服务，为人民币跨境交易提供更加高效和安全的环境，推动人民币的广泛接受和使用。

本文在基准模型基础上增加了人民币清算行成为CIPS系统直接参与者（ClearBank_CIPS i,t）的虚拟变量，以探究接入CIPS系统对于人民币清算行政策效果的影响。结果表明人民币清算行成为CIPS系统直接参与者，有助于强化其促进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作用，提高中国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规模。接入CIPS系统后，人民币清算行对于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比例的促进作用进一步增强。可能原因在于，人民币清算行成为CIPS系统直接参与行后，显著缩短了人民币清算行的清算路径，更好地为境外金融机构提供高效、稳定的结算服务，从而吸引更多境外企业采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一套翔实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数据与SWIFT真实交易数据，采用双重差分方法研究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并使用不同的变量和计量方法验证结论的稳健性。研究发现：第一，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显著促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促进作用呈现非对称性，即对出口贸易本币结算影响显著，而对进口贸易本币结算的影响并不显著。第二，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可以通过提供离岸人民币可融资性，降低双边汇率风险渠道，推动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使用。异质性分析表明，对于“一带一路”国家、高资本账户开放程度的国家而言，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推动效果更强。这一结论从侧面印证了人民币清算行设立的鲜明政策指向。第三，接入CIPS能够强化人民币清算行设立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促进作用，这表明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CIPS和人民币清算行能发挥协同推进的作用，两者存在协同效应。

本文为在新时期通过人民币清算行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与经验证据，具有较为明确的政策启示：第一，要继续稳妥有序推进人民币清算行建设。持续扩大人民币清算行影响。积极构建覆盖全球的人民币清算网络。第二，要充分发挥人民币清算行的离岸人民币流动性保障、降低双边汇率风险作用。第三，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优化人民币跨境支付清算基础设施建设。要持续完善CIPS运营机制及设计规则，提高CIPS的跨境结算效率，构建更加高效、安全、数字化的人民币跨境清算结算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