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江苏监管局的一则批复,披露了村镇银行改革的又一创新实践:同意江苏沭阳东吴村镇银行吸收合并泗阳、泗洪、宿豫三家同体系村镇银行,合并后新设“江苏宿迁东吴村镇银行”,苏州银行(002966)持股比例升至93.1%。
少见的“村并村”整合
这一案例并非孤例,而是当前全国村镇银行改革“减量提质”的又一实践。
截至2025年8月20日,全国已有超100家村镇银行完成吸收合并重组,这一数字已超过2024年全年的98家,其中上半年合并量达89家,接近2024年全年总量。从2008-2010年县域金融布局浪潮中批量诞生,到如今通过整合优化实现质效提升,村镇银行正经历从“数量扩张”到“质量提升”的关键转型。
而此次江苏四地村镇银行整合的核心突破在于“村并村”重组模式——由同一主发起行苏州银行主导,对旗下跨区域布局的村镇银行实施深度整合:以沭阳东吴村镇银行为存续主体,吸收合并泗阳、泗洪、宿豫三家同体系机构,通过注销被合并机构法人资格、新设分支机构的方式,实现区域金融资源的集约化配置。
从机构渊源来看,这四家村镇银行本就同属苏州银行控股体系,均诞生于2008-2010年县域金融布局的黄金期:沭阳东吴村镇银行2008年2月率先成立,初始注册资本1500万元,经三次增资后达1.1亿元,苏州银行持股从67%逐步提升至79.8%;泗阳、泗洪两家于2010年12月同步设立,初始注册资本均为5000万元,2013-2014年增资至1亿元,苏州银行持股比例分别从56.95%、55.8%提升至65.8%;宿豫东吴村镇银行同期成立,初始注册资本5000万元,2013年增资至1亿元,苏州银行持股从66%升至75.6%。
这种基于同一主发起行的“内部整合”,既规避了跨体系合并的制度壁垒与协调成本,更通过“村并村”的横向重组,突破了传统“城商行/农商行收购村镇银行”的路径依赖,为行业提供了可复制的跨区域整合样本。
从本土整合到跨域突破
村镇银行重组的路径正呈现多元化特征,吸收合并已成为主流方式,而不同类型金融机构的参与则让改革图景更趋丰富。
农商行作为地方金融主力军,在重组中表现尤为活跃。湖北荆门农商行2025年6月审议吸收合并本地掇刀楚农商村镇银行,顺德农商行一季度完成对佛山高明顺银村镇银行的整合并改建为分支机构,江门农商行则计划将龙川、饶平两家融和村镇银行纳入麾下。山东地区的探索同样具有代表性:临沂兰山农商行将临朐聚丰村镇银行改建为分支,菏泽农商行整合鄄城牡丹村镇银行,寿光农商行则通过增持将两家圆融村镇银行持股比例提至51%,强化管控能力。这类整合多围绕本土或邻近区域展开,便于实现管理协同与资源集中。
跨区域整合则展现出更广阔的想象空间。城商行与全国性银行的入局,打破了地域壁垒。中原银行2月完成对卢氏中原村镇银行的收购,成为河南改革首个成功案例;昆仑银行5月将塔城昆仑村镇银行纳入体系,拓展服务网络;济宁银行、江苏银行则通过收购异地村镇银行设立分支机构,其中江苏银行收购宁波江北富民村镇银行后设立宁波分行,成为城商行跨省并购实现异地扩张的突破性尝试。更值得关注的是,国有大行首次深度参与——工商银行3月获批将重庆璧山工银村镇银行改制为支行,开创了全国性银行主导改革的先河。
政策与市场的双重合力
这场重组浪潮的加速,源于政策导向与市场需求的双重作用。
监管层面,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2020年便明确支持“监管评级良好的村镇银行吸收合并临近高风险机构”;
2025年“加快推进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政策持续落地,通过“一省一策”明确主发起行增持、吸收合并等风险处置路径。
市场层面,部分村镇银行因资产规模小、业务单一、抗风险能力弱,难以适应数字化转型与市场竞争,整合资源成为必然选择——吸收合并通过集中管理降低成本、提升风控能力,同时保留基层网点确保金融服务连续性。
在政策与市场的共同推动下,重组模式不断创新。除了“村改支”“村改分”,村镇银行之间的横向合并也开始探索。2024年浙江温州瓯海农商行旗下的石家庄新华恒升村镇银行,吸收合并藁城、晋州两家村镇银行,形成“一行覆盖三县”格局,这种基于相邻经营区域的整合,为统一管理与业务协同创造了条件。
改革必然伴随阵痛。短期来看,机构整合面临人员安置、系统切换等现实问题;长期而言,如何平衡商业化运营与普惠金融定位,避免“脱农化”倾向,是决定改革成败的关键。对此,监管部门已明确要求主发起行落实风险处置主体责任,探索建立现代金融企业制度,从源头提升风险管控能力。
展望未来,随着政策持续发力,预计更多高风险村镇银行将通过合并重组退出市场,留存机构将进一步聚焦支农支小定位,探索差异化发展路径。从江苏宿迁的“村并村”到全国性银行的“村改支”,从农商行的本土整合到城商行的跨省突破,村镇银行改革正从单点探索走向系统推进,在化解风险与服务实体经济的平衡中,重塑县域金融生态。